敗年好合(随缘更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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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白嬴】无言(23)

白起x嬴政

 

史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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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那晚被嬴政甩了一个又狠又响亮的耳光之后,白起将军的情况就有些不容乐观。

 

李信和蒙恬因故未到,宣旨的事便被搁置,小半月里嬴政一直对他避而不见,远远的瞧见了也是立马调头就走,就算偶打照面,也明显的有些躲闪。

 

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长平一役后,嬴政孤身一人带着两只魔种去了北郊行宫。那时候白起还告诫自己不可以妄自揣测嬴政的心思,自欺欺人一般重复对自己说嬴政不可能畏惧任何人,也不会躲避任何人。而现在他却突然心悸起来,或许是再也骗不了自己,又或许是这个一遍遍被重复的谎言打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圆满,白起终于承认,嬴政在刻意避开他。

 

他心中愤懑,觉得不甘,又有些恐惧,如果嬴政害怕他了,不要他了,他该何去何从呢?

 

他想起在第一次魔道手术后,夜半时分睁开眼睛,看见的便是支着手臂靠在榻沿边入睡的嬴政。那属于孩童的白嫩眉心轻轻蹙着,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,好像只要听见一点儿响动就能被惊醒。

 

这样的嬴政在白起的记忆里停留了很久很久,久到即使过了十年,白起依旧记得小嬴政微颤的睫毛,轻蹙的眉头,还有紧紧抿着的嘴唇。

 

有一天,白起决定从战俘营归来后去见嬴政一面,哪怕站在远处偷偷的看一眼也好。

 

可当晚有一赵国军官不堪受辱拔剑自尽,白起见血后突然失控,敌我不分大开杀戒,战俘营内顷刻间堆尸成山,流血漂橹。最后还是王翦赶到,搏命拦下了发狂的白起,混乱这才被止住。自那晚之后,将军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秦王陛下。

 

半个月来白起变得越来越嗜血,越来越容易失控,他觉得自己正在渐渐的变回从前的样子,变回嬴政发动政变之前,扁鹊给他做第二次魔道手术之前的样子。他还记得那时嬴政有多么厌弃他,多么嫌恶他,白起心中突然一阵恶寒。

 

不能再等了。

 

将军心中这么想。他戴上冰凉的面甲,趁着夜色去拜访扁鹊,但在这之前,他决定偷偷去嬴政的寝殿看一眼,哪怕只是一个投在窗户上影子,都是对他的慰藉。

 

白起提着巨镰绕过曲折的回廊,鬼鬼祟祟地走到嬴政寝殿前,嬴政不知为何摒退了所有侍从,寝殿外空无一人,白起局促不安的站定,突然听见一声瓦片碎裂的声响。

 

——刺客!

 

下一秒,将军便觉刀风逼至面前,他弯腰避过,抡起巨镰回手一钩,硬生生斩断了刺客锐利的刀锋。守在外围的侍卫听见声响一拥而入,齐刷刷抽出腰间的短刀,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,雪白的刀锋映射出的森森寒光却照亮了天幕。

 

逃的掉吗?

 

如果白起不在,或许逃的掉。锋利的白光将周围映的通亮,刺客自知暴露,逃跑无望,连最后挣扎的欲望都被白起那把巨镰切割得粉碎。他环顾四周,突然一笑,举起手中已经断裂的长刀,迅疾而决绝地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
 

鲜红的血从雪白的颈脖中喷涌而出,浇在白起蓝黑色的铠甲上,仿佛为那身硬甲镀上了一层鲜红妖异的光。白起心跳一停,觉得什么都完了。

 

鲜血滴进将军的眼睛里,将天与地都染成红色,白起有些艰难地回头去看嬴政寝殿紧闭的大门,在视线触及门锁之前,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
 

而此刻,嬴政正紧蹙眉头,俯视着跪在殿中的扁鹊。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医生低着头,声音被刻意压的很低,语气却不容人拒绝。

 

“陛下,不可能的。”

 

嬴政眼神阴翳,嗓子有些哑,半晌,才沉声道:“朕让你找了三年,不是为了听这个答案。”

 

“陛下,”扁鹊顿了顿,似乎是在措辞,他抬头看着嬴政,神色复杂道:“开弓没有回头箭啊。”

 

嬴政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为寝殿外一阵喧闹所打断,还未待他出声呵斥,殿门便被人猛地推开。侍卫统领神色惊恐,浑身血红,鲜血顺着铠甲的下摆滴滴答答地落下来,瞬间便在脚边积累下一滩血迹。

 

“陛下!白起将军发狂了!王翦将军正在赶来的路上,臣先护送您……”殿外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,统领明显一抖,“臣先护送您离开——”

 

扁鹊闻言,立刻抬头去看嬴政,只见嬴政在听见“白起将军”四字时猛地站起来,抬腿跨过暗红色的案几,迈着急促的步伐从扁鹊身侧经过,推开禁卫首领,走到寝殿门前。

 

白起浑身都沐浴着鲜血,身上坚硬的铠甲红得发黑,已经看不出最初的颜色,锋利的巨镰泛着血光,随着将军挥动的手臂斩断一具又一具柔软的身体。侍卫凄厉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,却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冲进来,挡在嬴政身前。

 

嬴政眉头紧锁,大步向前,侍卫统领突然拦在他身前。

 

“陛下,去不得啊!”

 

“让开。”

 

“陛下就是要杀了臣,臣也不能让您过去!陛下三思,陛下三思啊!”

 

“让开!”

 

如果说嬴政的第一声“让开”还算冷静,那么第二声便变成了暴怒,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统领,阔步向失控的白起走去。那些侍卫见他不要命似的快步走近,纷纷涌上前拦住白起,白起有明显的挣扎,但仍旧不受控制的冷漠抬臂,迅速挥镰,镰刃带起的鲜血溅了满地。

 

接着他高举巨镰,扭臂猛地一劈。

 

巨镰将至,带起一道劲风,吹起垂在嬴政额前的十二注冕旒,冰凉的珠翠撞在一起,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。刹那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,数十个声音惊恐的大喊着陛下,就连尝尽酸甜苦辣的扁鹊都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。白起的魔道手术是他做的,他太明白白起那一镰劈下去意味着什么。

 

凛冽的寒光吓得众人紧闭双眼,不敢去看接下来的血肉模糊,然而过了许久,都没有听见其他声音。不少侍卫纷纷壮着胆子睁开眼睛,立时被眼前的场景震的说不出话来。

 

蓝色的兵刃就停在嬴政的额前,只要稍稍下移一寸,就能将镰下的秦王陛下劈成两半。

 

而嬴政的脸上却盈着笑,他站在原地丝毫未动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起。

 

“阿起,”他道,“你在干什么?”


白起有些僵硬的转过身,喉间似乎有血,声音沙哑,模糊不清,只能依稀辨出两个字。

 

“阿……阿政……”

 

将军艰难的发出声音,接着巨镰落地,身体颤动,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,最终如释重负一般倒在了嬴政的身上。

 

秦王陛下抬手接住将军健硕的身躯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直到听见他高声喊扁鹊,众人这才回过神来。一干侍卫吓得浑身冷汗,七手八脚涌上前,将昏迷不醒的白起将军搬进殿内。

 

嬴政待到满地尸身都被清理干净后才抬手摒退侍卫,只身走进寝殿,正见扁鹊从榻边站起身来。

 

“怎么样?”

 

“已入肌理。”

 

嬴政眉间满布阴霾,眼神却凌厉得发亮,他走到榻边坐下,盯着一动不动的白起,道:“徐福还是太后?”

 

“都不是。”扁鹊摇头,“是别人。”

 

扁鹊站在榻边,嬴政背对着他,他看不见嬴政脸上的表情,好半天,他才见嬴政挥手,示意他退下。扁鹊略微颔首,退出寝殿。

 

嬴政静静地坐在榻边,剑穗上那块蓝黑色的坠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取下来的,此刻正被他捏在手里。他垂目注视白起的脸,那张脸因常年躲在面甲之下而显得苍白病态,面上那凌冽的眉锋和高挺的鼻梁,和嬴政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 

他把手伸到白起的肩胛处,将那一小块蓝黑色的碎片嵌进将军的铠甲里,碎片的大小形状与铠甲上的缺口贴合在一起,完美的不透一丝缝隙。

 

嬴政把手收回来,犹豫一番后又伸出去,重新将那块碎片取出来,然后像个偷糖果的孩子般迅速收回手。白起仍旧一动不动,嬴政望着他,轻轻叹了口气。

 

那是这么多年来,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感到后悔和无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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